在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元谋县老城乡,大那乌村以东的山坡上,有一处历史悠久的遗迹。这里发现了迄今为止中国最早的古人类化石,它就是元谋猿人遗址。
“对元谋猿人遗址的关注,特别是年代学、地层学方面的关注,持续这么长时间,这在全世界来看都是很少见的。”云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副研究馆员、元谋猿人遗址考古发掘项目负责人阮齐军抑制不住内心的赞叹。
牙齿化石揭露直立人元谋新亚种
1965年5月1日,为配合成昆铁路的修建,中国地质科学院地质力学研究所钱方先生一行来到元谋县进行第四纪地质考察。冒着元谋炎热的气浪,他们在褐色黏土层中发现两枚疑为人牙的牙齿化石。经中国地质博物馆胡承志先生研究鉴定,这两枚牙齿同属一成年男性个体的左、右上中门齿化石,命名为“直立人元谋新亚种”,简称“元谋人”,后经古地磁测定距今约170万年,是中国最早的古人类化石。
谈及两枚牙齿化石的时代界定,阮齐军表示:“测年工作的历史很长,从20世纪70年代持续到21世纪20年代,至今已有10次以上不同机构和团队,采用不同方法测定化石地层的年代,大部分测量结果都还是支持距今约170万年的观点。”
1972年,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中国地质博物馆等单位在今天元谋人遗址范围内的牛肩包和郭家包梁子一带共调查和发掘了8个化石地点,并发现一批哺乳动物化石,这也是元谋人遗址的第一次发掘。“哺乳动物的发现为研究古人类提供了珍贵的实物材料,通过哺乳动物群对比和古地磁年龄分析,我们可以推断当时元谋人生活的年代。”元谋人博物馆馆长王珍珍说。
1973年至1975年,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云南省博物馆和元谋县文化馆联合对元谋猿人门齿化石出土地点进行正式发掘。这是元谋人遗址的第二次发掘。这次发掘出土少量石制品、烧骨和炭屑等遗存以及大量动物化石,共发掘出石器16件,其中地层出土6件,周边采集10件。
“这些石器的人工痕迹经过专家鉴定,是没有争议的。但存在与古人类化石相似的问题——材料太少,这就导致其难以支撑起关于石器技术和文化面貌的系统分析,只能说从少量石器的整体面貌上呈现出简单粗糙的特点。”在阮齐军眼中,虽然就目前来看遗址发现与人紧密相关的化石和遗存仍然有限,但他深切地感受到元谋人遗址的重要性。
1984年12月,第三次元谋人遗址发掘工作开始了。北京自然博物馆在遗址东南部郭家包梁子的短期发掘中,发现距今100多万年的直立人胫骨化石1段,具有人工痕迹的骨片3件,以及大量动物化石。同年12月底,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继续在郭家包梁子进行短期发掘,发掘出土尖状骨器1件以及大量动物化石。
我国古人类历史提至百万年前
“元谋猿人的发现,将我国古人类历史从五六十万年前提早到了一百多万年前。在同一地点,既有人类化石,又有文化遗存的早更新世遗址,目前在中国境内只有元谋等少数几处。”云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原研究员郑良说。1982年2月23日,国务院公布元谋猿人遗址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87年,元谋县建成元谋人陈列馆。
1997年4月至5月,云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单位在元谋猿人牙齿化石出土地点附近和郭家包梁子等地进行了试掘,这也是元谋人遗址的第四次发掘。这次发掘发现大量动物化石。
2000年,国家“九五”攀登计划“早期人类起源及环境背景的研究”云南子课题组在遗址郭家包梁子发掘,发现少量动物化石,这也是第五次发掘工作。“每天早上八点,我便带领团队一同到挖掘现场工作,晚上六点多回到住处,这样两点一线的工作持续了两个多月。那时候的路不像现在这么好走,有时候遇到河,车子过不去,人就要从河里走过去。”参加第五次遗址发掘的郑良回忆。虽已退休多年,郑良对23年前的发掘工作记忆犹新。
“元谋人遗址现占地817亩,分为三个区域,第一个区域是元谋人化石出土区域,当年在这里发现了两枚牙齿。第二个是牛肩包化石出土区域。第三个是郭家包梁子化石出土区域,也是我们现在正在做发掘的位置。”王珍珍向记者介绍。
“元谋人遗址所承载的历史价值、科学价值和社会价值,对探索我国早期人类的体质特征和早期文化提供了宝贵资料。”阮齐军说。至今元谋人遗址保护范围内,开展了多次调查、5次发掘工作,共发现古人类牙齿化石2枚、距今100多万年的胫骨化石残段1件、有人工痕迹的石制品22件、尖状骨器1件、有人工修理痕迹的骨片数件,以及炭屑遗存。另外,在历次调查和发掘中还发现了大量的哺乳动物化石,共计6目29属约40个种。
“元谋猿人遗址处于距今约170万年的早更新世,在这里发现了我国境内目前时代最早的古人类化石,对于探索和实证我国百万年人类史具有重要意义。同时,遗址地处我国西南部,在地理位置上处于欧亚大陆发现早期直立人化石和早期古人类文化遗存的腹心和枢纽区域,对于东亚地区早期古人类演化、扩散和交流方面的研究具有重要价值,对于了解中国直立人的演化关系、扩散模式和形成机制也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意义。”阮齐军说,“元谋人化石的发现在1972年报道之后就引起非常广泛的社会关注,后来写入中小学历史教科书,在广大人民群众的知识体系和文化情感中具有不可忽视的广泛影响力。”
将考古发掘工作延续下去
“元谋是中国人类发展史上一个非常重要的地点,本就应该经常性地组织一些调查。但由于经费短缺等各方面原因,元谋猿人遗址发掘工作停顿了很长时间。”郑良说,“目前发现的人类化石还是太少了。之前发现的两枚古人类牙齿化石,呈现一左一右的特点,实际上是同一形态。从目前发现化石的情况看,我认为中国古人类虽然与外界有文化的互相交流、渗透,但有独立发展的体系。”
今年1月,元谋猿人遗址考古工作站建成揭牌。7月21日,元谋猿人遗址第六次考古发掘正式启动,这是时隔23年之后再一次重启发掘工作。
今年55岁的村民杨世学曾参加过2000年在元谋猿人遗址的考古发掘工作,今年又一次在发掘现场看到了他忙碌的身影。每天早上不到七点,杨世学便从距离挖掘点4公里的河坝街骑着电动车过来,开始一天的工作。“发现的东西多得很!这个地方有犀牛、大象、马鹿,前几天还挖到了一个蚌壳。”他说。
为了做好保护与利用工作,多年来,元谋县积极推进元谋猿人遗址保护及后续项目建设。一方面,启动了元谋人遗址保护条例立法工作前期调研论证,定期印发保护倡议书、宣传手册2万余份;另一方面,加强与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等单位合作,深化馆藏文物研究,筹划创建元谋人国家考古遗址公园、参与“东方故乡中华大地百万年人类史”临时展览等,进一步提升元谋人影响力。
据阮齐军介绍,中国是欧亚大陆发现直立人化石较多的区域。总体而言,中国境内发现的直立人化石有其共同的一些形态特征,例如头骨低平、眉骨粗壮、吻部前伸、门齿呈铲形、脑量为800毫升至1200毫升左右等。但近年来古人类学家的研究表明,中国直立人头骨和牙齿化石在形态上存在广泛的变异性,可能与地理隔离、气候环境和遗传漂变等存在一定关系。而化石形态表现出的原始或进步性状与所处时代的早晚目前还没有形成完全的对应关系。
“能发现新的人类化石是最好的。”谈到第六次发掘工作,郑良满心期待,“不过,真正深入地做工作才是最重要的,建议以小分队形式坚持做工作,不断总结积累经验,将考古发掘工作延续下去。”
(本报记者 徐鑫雨 张勇 本报见习记者 阮紫嫣)
(光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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