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下的沙鹅村

暮下的叶

稀稀落落

我站在沙鹅村的街头

替你过往那段沥青路

没有片刻暮色

 

村那头的牧野间

早已隆上凄色

没有见过花开

没有见过花落

我轻轻路过

不曾惊起一片枯叶

 

我渴望你的到来

与我一道温暖街边

我不曾伟大

多想目色一个春天

与你一道埋进泥壤

 

来吧，把我扔在这暮下

任凭寒风呼啸

只愿暮色清平

为我披上一道青白玉的晚霞

划破那天边的哀愁

余下一道暮色

以你平安

 

无数夜的细腻

我与你相隔

冷色掠过街道竞划裂开来

以我余下的炙热

为人间补一条道吧

 

暮下的村

多像一种邂逅

成全了爱你的梦寐

 

 

　　隆冬寒着高坡园七组

十一月了，梅雨绵绵

　　伴透着一丝丝凉气，甚是寒人

 

　　高坡园七组，山上小村下的村民小组

　　比起这统制的址名，我还是更有意于岩上寨

　　贵州话说着别有风趣

 

　　隆冬的梅雨让它每天都湿漉漉地

　　却只能窝在家中，阅着窗外、思着斯人

　　地理学家告知了作祟的是昆明准静止锋

 

　　寒季正拉开寒幕

　　万物都在忙着入冬的事宜

　　我也不闲着，父亲叫唤着

 

　　天冷了，受不住的往柜里翻衣

　　翻到了，红色大长棉袄

　　那是母亲的，对哦，母亲已经冬眠了

 

　　父亲每天都裹着那件黑褐色棉袄

　　就我和他，吃着饭、望着电视

　　才十一月，却已似乎很冷了

 

　　我期待着过年

　　那样，姐姐们就都会回来，伴着春天

　　这样，冬天就不再冷了

 

　　梅雨依旧下着

　　小寨依旧寒着

　　人，依旧活着

 

 

山中头陀

孤山。溪流。野草。竹林。老树。残花。鸟兽。虫蚁。

他们都是头陀！

 

谁会留意一棵竹的哀嚎呢？

身体里有一匹狼，

带发出家，

凡心未泯。

在一个夜色，偷袭一个城市：

占领街道，占领酒吧，占领博物馆，

以及藏有千年真经的图书馆。

哦，这雨后彩虹，

必遭劫掠！

 

一朵花开，一朵花谢；

一座城兴，一座城败；

一座山崛起，一座山倒下；

……

 

沙鹅村前几棵老树也是头陀！

母亲活着时，

他们杀戮庄稼、劫掠粮食；

母亲死后，

他们整日诵经，做法超度。

 

 

一个僧人超度，必有一个头陀杀生；

一个凡人出家，必有一个头陀还俗。

 

 

夕阳之歌

黄昏下的树是丰盈的

树心里装有一个绿色春天

也有一个金色的秋天

装下的不止于此

还有一个归家的流浪者

无心抚摸的痕迹

 

黄昏下的一切都是寂静的

包括蒿草，白杨，和溪水

只有天边的夕阳是悸动的

匆匆西下

去一个没有黄昏的天涯

寻觅一个失家的断肠人

 

 

狗

悄悄地，沉寂的冬天笼罩屋顶

她没有来过这个寂静

甚是沉重。那狗摇曳尾巴

洋溢着对我的爱

 

门槛前的水泥路上，清晰可见

暗色的阴影

那狗又一颠一颠的跑来，尾巴一摇一摇

窜起匍匐路上的阴沉的死灰

一摇一摇地，拨弄仅剩的蒿草

一摇一摇的，氤氲着我

 

我按住内心的雪，它似在飞舞

我轻轻呼吸，没有一点气息

悄无声息的躺下

那狗悄无声息的舔舐了我

渗出暖气，沉重得压迫得我不得动弹

 

这片僻地没有泥沙，风的威武似少了

撼动的物什。不久前，门前那颗树

——秋树的秋已流淌殆尽

 

那狗又在雾霭中悸动

缭绕周遭，朦胧可见一丝悲悯

清色的云朵踌躇不前，弥漫那狗

润泽了我

 

我想象过：我有一条

狗！

 

 

蚂蚁之歌

蚂蚁。你精致的身躯囚禁一个角斗士的灵魂

他英勇，无畏

你构造精密的身体结构

是干将、莫邪最得意的作品

你颚部有霸王之力，力拔千钧

你气吞巨象，口吐日月，满嘴混沌

一口一个乾坤

你步履沉稳，落地有声

微妙的断断续续

便是火山在颤抖

地核在悸动了

 

你是铁血的斗士

身披甲胄，挥舞干戈

蚁穴是你的祖国

蚁后是你的元首

蚁群是你的同志

你是前线冲刺的先锋将军

统率你整装待发的铁骑大军

征伐那人间所忽略的角落

世界所丢弃的下等生命

 

蚁栖树新生的叶片

是一部微刊

刊发你的专辑

第一期发表了啃噬的艺术品

最后一期发表了旁敲的字迹

 

 

流长社区的黄昏

黄昏中被风抽打的白杨叶

仿佛能从身体里抽出

一道晚霞

 

从乡政府大门右转

沿着一条蜿蜒而又寂寥的小巷向上攀爬

此时的小巷，是黄昏中的一部分

一样哀愁，寂静

 

为前不久刚去世的母亲销完户后

从便民服务大厅走出

左手边是社区居委会紧闭的大门

里面关着的

一定是另一个黄昏吧

 

又沿着蜿蜒而又寂寥的小巷向下走

到达老供粮所

木质建筑，老木磐桓

不禁瞥了两眼

和黄昏一样已至暮年

沧桑而又哀愁

 

玄色的晚暮

将一个垂垂老矣的夕阳簇拥而来

如同流长社区一样

流长苗族乡唯一的社区

被所有静谧的村庄紧紧包裹

 

走出社区，望着抽搐的手中

一张母亲的死亡证明

一张销户证明

仿佛在黄昏的尽头

在流长社区的尽头

母亲的呼唤从未停歇

 

 

再次路过贵州化肥厂有限责任公司社区

颓圮的红砖墙被一条悠长的白色标语掩埋

右下角落款：

“贵州化肥厂有限责任公司社区居委会 宣”

呵，这地名真是悠长啊

如同这无际的街巷

悠长而又寂寥

 

心生疑问，企业之名

何以为地名

究竟是资本是战胜了历史文化

还是历史将自己的文化抛下舞台了

 

早在几年前我已来过小区

那是高中的青春年华将我拖曳而来

这悠长的巷子依旧

被小区紧紧包裹

巴不得在这紧促的时代发展中

衍生出一条戴望舒先生所青睐的

“雨巷”

 

重新漫步，一阵不知什么季节的风

袭来

扣吻我脸颊

摘除我足迹

生怕被这街巷的寂寥沾染

惊了这悠长

 

在站街镇的街头巷尾，在青春的交叉点

回首社区，看向街巷

这样的村子、社区比比皆是

恨不得也将镇子紧紧包裹成

一条悠长而又寂寥的“雨巷”

 

 

海妖

一只飘落的海妖

被无数的雨衔着

掉进一洼长满污垢的水坑

滴答作响

 

一个中年妇女独自撑着

一把锈迹斑斑的收缩伞，临水自照

从伞缝滴落的雨，打落她稀疏的发

摇摇晃晃漂落这洼泥水

海妖沿着半空中被野风掠夺的另一根头发

滑翔的轨迹

桃之夭夭。扑通

窜入海中

 

海妖兴风作浪：海水咆哮

海风掳掠。被拾的沙砾

填满了那中年妇女的身体

翻腾了那洼囚禁的水坑

 

海妖啊，你这暴君

你这杀人犯、刽子手

我要你席卷一个春天

为我筑起不朽的坟墓

 

席卷并没有消停

这时常发生在一个审判日

在一条深邃海沟中

那是黑暗的尽头，深不见底

里面蕴藏着无数海妖的呻吟与嚎叫

还有一个

早已被掳掠的春天

 

 

我·爱你

你的轻柔的发丝是夕阳中的金柳

晚风轻吻，散落，絮絮招摇

这不经意的散落

一定是那初春的溪流

以柔波之势拨弄的

 

青石小桥，秋水伊人

你驻足的身影，痕迹

倒映在我的心头

把我按在桥头的灯火阑珊处

扣吻我脸颊

如同一只傍晚忘却归巢的蜜蜂

久久迷恋一枝芬芳馥郁的玫瑰

 

你的甜甜的声音

是一支饱足晨露的歌儿

温馨又泛滥如蜜，将我灌醉

又溯回流水，流淌过

小桥、流水、人家

流淌过我的念汝之心

 

哦，看那河畔的夕阳

驻足处也一定有一片爱琴海

你便是其中的一部分

而我总在《诗经》中

一首爱情诗的页码处

悄悄窥探

那里有蒹葭，那里有雎鸠

那里有我爱你的证据

 

我要在一个春天爱你，像农人爱播种那样

我要在一个秋天爱你，像农人爱丰收那样

我要在一个国家爱你，像人民爱祖国那样

我要在一段佳话中爱你，像山伯爱英台那样

我还要在一首诗中爱你

像白纸爱黑字那样

 

哦，这晚风荡漾的黄昏啊

请在天边的云彩

为我深爱着的人

以晚霞编织一句

“我，爱你”

 

 

我家住在岩上寨

黑夜，我骑了一匹私奔的野马来到岩上寨

在最初的时刻，并没有这片土地的气息

是春风打的小报告

诱我而来

 

岩上寨，学名“高坡园七组”

沙鹅村收养的第七个孩子

是我生长、变老的土地

他的身体里装满了关于29户的一切

历史

 

小寨的路不多

一条南北贯穿，一条横跨寨子

敷衍的混泥土坑坑洼洼

仿佛小寨的模样，凹凸不平

 

寨子里为数不多的几棵老秋树

像母亲稀疏的枯发一样，随风摇摆

黑白相间的山岩像极了父亲的脸颊

苍老不堪

 

寨子东边，父母耕耘有几亩泥巴

一株绿色嫁给一株金色

这时常发生在春天和秋天

寨子中间，父母砌有一户泥与砖的混合物

它是我人间唯一的窝

供我繁华，以我温暖

 

——

作者简介：田宗仁，自号山中头陀，曾用笔名彳孑新民、慊慊生，穿青人，贵州贵阳清镇人，生于2002年，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团员，就读于贵州盛华职业学院，系贵州省诗人协会会员、贵州省纪实文学学会会员、贵州省青年文学研究会会员、贵州省散文学会会员、惠水县作家协会会员、清镇市作家协会会员、青春诗刊文学创作研究会会员，作品散见于“中诗网”“华夏田氏网”“贵州作家网”“贵州文化网”“中国青年诗酒咨询平台”《中国爱情诗刊》《中国乡村》《贵州诗联》《当代文学家》《贵州散文》《青春诗刊》《乌蒙见证》《湖城艺苑》《人民作家》等杂志期刊网站平台。

责编：张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