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汉祥
从古至今,每一位走出家乡的人,都会有着一份家乡情结,并且离开家乡越久这份情结越是浓郁。唐朝诗人贺知章离家50多年后重回故乡,百感交集的他写下了《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又让多少离家在外的人们燃起对家乡的情感。
离开家乡30多年的我也是不例外,作为从老家泰顺大安大丘坪村走出来的一分子,前不久回家乡参加村里的非遗体验旅游节,看到了童年时印象特别深刻的家乡土陶,在面临失传之际被列入了市级非遗项目,如今不但重生并且在大放异彩,不禁勾起了许多童年的美好回忆,于是忍不住就想写一写家乡的土陶。
家乡的土陶是有悠久历史的,清代泰顺史料《封疆录》就有此记载:“洪口碗,大安陶”。据记载,泰顺县大安乡的手工制陶技艺,始于宋代,兴于明清,清至民国年间境内制陶作坊有20多处,主要分布于大安乡的大丘坪、柳埠、花坪头等村。其中在我老家大丘坪村,由于有丰富优质的陶泥原材料,一直到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制陶业都是特别红火的,村民们除了种地,剩下的基本就是从事制陶,所制作的产品包括大到水缸、腌缸、酒缸、米缸,小到茶壶、茶杯、油罐、筷子笼等农家必用陶器一应俱全。在那个商品不发达年代,农家的生活可都是离不开这些陶器的。
小时候记得我大叔和人合伙生产陶器,老家房子的一部分也就成了生产土陶的“厂房”,一部陶车就安装在走廊中。大叔不会制陶手艺,他就负责拉来陶土,再把陶土提炼成可以精细陶泥。制陶师傅来自邻村,我们叫他家武师,正年青的他长得人高马大,每天一大早带了饭盒过来,就开始一天的制陶作业。那时候的陶车是靠脚来带动的,家武师时而坐在板凳上用一只脚推动陶车,时而站起来用脚在陶车上打圈,陶车就更加快速的转动起来。那一团团陶泥随着陶车的运转,在他灵巧的手中化作了一件件实用的陶器,还带着田间泥土满满的芬芳。
这种手工制陶是极耗时间的,油缸、茶杯类的小件陶器可以一次完工,但水缸、酒缸类大件陶器还要二次进行加工才能成型,产量是相当的低,家武师他们一年下来也就生产够烧一窑的陶器。烧陶的日子大都是在秋收后,我想这主要是秋收后村民空闲时间多了,秋高气爽所制的陶器也干透了,烧火的木柴也备足了,邻居们就一起来开始烧窑吧。
那陶窑就建在我老家房子对面的陡陡山坡上,长度估计50米左右,又被人称为“龙窑”。一担担陶器挑过来,直到装满整个陶窑,烧窑师密封窑门,到了晚上开始点火烧窑,旺烧的时候,窑火红透天空。山村里总是有许多灵异类的传说,胆子小的人都不敢走夜里,我小时候在漆黑的晚上走夜路回家,看到那冲天而起的窑火,胆子也跟着噌噌壮大起来,一路气昂昂地走到家里。
小山村那时候没有什么娱乐,于是那陶器开窑的日子也是我们小伙伴开心的日子,下午下了课后几个小伙伴总要绕路到窑山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漏可捡呢。一大窑的陶器总是会出现一些次品的,东家会把一些有瑕疵的次品陶器随手扔在窑山上,我们就满山的找啊找,还真的能找出几件来,拿回家种个花装个豆子什么那是没有一点问题。
秋收后的农闲时节,勤劳的村民们开始挑着一担担陶器,走村窜户叫卖。一担陶器快的三四天可以卖光,也有的要转个十来天才能卖完,有村民说,他们最远是挑到了邻县的景宁,山区道路崎岖,上百斤的担子压在身上走村窜乡地兜售着家乡的陶器,这辛苦可想而知,但在那个年代这也是村亲们重要的经济收入啊
承载了几百年历史的家乡土陶,可以说哺育了一代又一代人,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家用土陶逐渐被更高质量的瓷器以及金属和塑料制品等替代后,家乡土陶业也开始沉寂。幸而近年来,乡政府在大丘坪村开展乡村振兴试点,引导村民组建合作社,吸引当地多位陶艺传承人以技术入股,他们重操旧业,先后创办了传承人工作室、手工制陶和画陶体验馆、土陶展示馆,龙窑那熊熊的窑火也重新冲向天空,家乡的土陶非遗体验基地也因此应运而生。
远在杭州从事艺术创作和培训工作的泰商高斌,也来到大丘坪土陶文化村创办了温州煊彩文化创意有限公司。他们画陶体验馆,又可叫做“自己画陶”工作室。在这里人人都成艺术家。他们说,在画陶体验馆画陶的这种休闲方式,在欧美已经很成熟并得到了普及。原来“煊彩”公司在今年3月份把美国现代陶艺工作室行业协会(CCSA) 认证的产品,成功引入这里,提升了传统土陶的产品架构,丰富了体验者的乐趣,进一步拓展了土陶的艺术创作空间。
家乡的土陶犹如大山里的汉子,有着一股憨厚而质朴的品质,尽管曾经被时代抛弃,但今天还是乘着国家乡村振兴的春风,从原来家庭日用品,转变为旅行者的体验品、工艺品、收藏品,成功地实现了它的华丽转身。在旅游节的当晚,田野里两树国家级非遗项目烟花木偶,尽情地散发着璀璨耀眼光芒,我想家乡的土陶在这盛世年代里,也将会像那烟花一样辉煌灿烂。
编审:刘禹涵
责编:杨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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